目前很多投資人共同的困擾
由於部落格的上的朋友Willy在週末來信提到今年以來美股大跌,過去兩三年累積的所賺的錢都幾乎賠了回去,引起投資人喪失對股市的信心。因此他想聽一聽我自己過去碰到類似市場大回檔時的經驗,當時的心境,以及是如何渡過的經驗。
Willy不是個案,我自己估計,他不是單一特例,大多數投資人都碰到了這樣的困擾。因為過去三個月,起碼就有三位朋友和我談過一樣的困擾,以及引發的持續焦慮。
許多過去關心股市的投資人,逐漸放棄追蹤市場、關心市場的時間也開始變少了、或是離開股市。這點也可以從我自己部落格的相關瀏覽量上面觀察得出來。
我的經驗分享
我自己過去的三次經驗
我自己碰過三次美股大跌40%左右的崩盤(不包括現在進行中這次,因為會繼續探底或是會跌深反彈,沒人知道):
- 第一次較年輕時我的投資組合最高跌去30%左右,2001年結束時我的投資組合跌去12%。此次由網路泡沫化所引發的市場崩盤持續約2年半至3年。
- 第二次是金融海嘯和次貸風暴,市場在最低點時我的投資組合最高跌去35%左右,2008年結束時我的投資組合跌去22%。此次崩盤持續約1年半至2年。
- 第三次是2020年時由疫情所引發,市場在最低點時我的投資組合最高跌去約38%左右,2020年結束時我的投資組合上漲83%。此次崩盤只有持續不到三個月。
做為對比,在相同的這三段期間,波克夏股票報酬2008年負32.35%,2000起連三年負報酬,2022年至今負20%。
過去三次我都加碼買進
我在這三次都有進場買進我觀察名單中的股票:
- 第一次時在2001年時買了幾檔科技股,以現在來看是在崩盤後半期買入;在我的書中《超級成長股投資法則》的自序中曾提過這段故事。
- 第二次進場買了蘋果。
- 第三次進場買了微軟,這部份在我在我的書中《超級成長股投資法則》5-3節中談過我是怎麼選擇的,為何最後選了微軟。
這三次的買進後,市場都繼續下跌,持續探底;尤其蘋果是在2008年中開始跌了約半年後就買進,因此等了很久才回到當初買進的價格。
不必被迫賣股
有一點很重要是我從不借錢買股,也不放空。因此即使市場跌得很慘,我也不會融資斷頭,不會接到融資追繳。這點其實必須提出來,因為若借錢買股的話,在市況慘烈時,您就必須承受被迫賣股的窘境。只要被迫賣股,下場一定很不好。
我在部落格裡強調過很多次,尤其散戶千萬不要輕易嚐試放空或借錢,但很少人同意,特別是年輕人幾乎都不同意。
牛市和市場承平時,一再勸投資人不要借錢買股票,沒人會聽的。但只要您接接過一次融資追繳,輸光目前部位,甚至於傾家盪產時;不用勸,只需一次,一輩子就會記得。
反之,奉勸一般投資人不要輕易放空,說再多次都沒用。但是只要經歷過一次,在牛市時放空的目標被軋空。最好是,令券商被迫賣光您的帳戶部位。一輩子就會記住了!
人性風險趨避和短視
由於人性會選擇風險趨避,在碰到危急時,人性的自然反應是選擇當下眼前最短或最快的解決方案,逃離市場。另一項影響大部份投資人的投資行為是過於短視,這也是人性,很難避免,尤其是現在資訊傳播快速,手機下單可以讓交易立即完成,更突顯了這一點,讓投資人可以立即擺脫人性的掙扎。
多數人只重視短期投資報酬率,想到的都是去年,最多是前年的投資報酬率。但是短期報酬真的不重要,《投資人該重視的是年化投資報酬率(IRR)》。
時機和運氣
兩段例子
美股過去百年有兩段十年以上,股市長期在低檔的著名時期:
1929年大蕭條開始,1929年9月3日道瓊指數381,要一直到1954年才又回到404.39;中間總共26年,您一定無法想像美股曾經有這段歷史。這一段時期連巴菲特都没有經歷過。
1966年2月9日,標普500創下94.06的高點。16年過去後,1982年8月12日,該指數只有102.42點。主因是1966至1982年持續16年的長期通膨。經濟成長不定,通膨保持在兩位數,股市更是長期低迷。
除非投資人運氣很差(這點沒有人知道)碰上1929年或1966那兩次各持續16和26年的長期谷底,否則股市不可能一直下跌,股票跌夠了總會回彈。但別相信任何人告訴您跌到某個數字一定會回升(任何明確指出時間點或數字者,您可以100%確定他們都是騙子),因為股市比任何人想得到的都複雜;高度不可確定性才是股市唯一能確定的事,這部份請參見我之前的文章《投資裡的不確定性》。我在距今正好一個月前寫過一篇《什麼時候代表股市下跌得夠深了,2個國家的2個訊號》部落格文章,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
過去三年的牛市不是市場常態
過去這三年代表美股大盤的標普500指數的平均年化報酬分別為28.88%、16.53%、和26.89%,但是卻吸引許多原本對股市投資沒有概念者進入股市,期望自己的資金每年能像股市的平均表現一樣每年增加20%。
請注意「期望自己的資金每年能像股市的平均表現一樣增加20%」的認知從頭到尾都是錯的,因為人們假設過去3年的數字未來會重複發生,但如此的樣本期間實在太短了,尤其是對於需要長期努力的股票投資活動而言,參考性實在很低。但多數人認為過去三年大盤的數字證明這是股市投資報酬的平均值,不會深入思考這樣的報酬數值是不正常的,因為標普500指數自從被多數人接受做為美股市場大盤以來的平均年化報酬約7.89%(不含股利)。
如果投資人是在這兩三年才加入股市,正好處於牛市最高點,到現在為止,不可能賺到錢。大部份人會承受不了壓力,立即出清股票,這也是人之常情。因為當時進場就已經假定每年應該要有20%的平均年化報酬;既然過去三年如此,未來也該如此。現在看來無法達成,為免眼前的辛苦錢化為烏有,絕大多數人會選擇早早落袋為安。
長期投資的重要性
長期複利很重要
我自己是以巴菲特做對比的指標(benchmark),以前年輕時不懂長期複利的威力,不曉得長期年化報酬率IRR的奧妙,以及它對投資人的重要性;吃過很多虧,現在都後悔不已。
不論是那一種股票投資方式,價值型、成長型、或大盤ETF,投資人一定會經歷約十年一度的崩盤(再次強調,這只是過去三十多年的取樣,不代表一定是十年,可能發生,也可能不發生)。如果投資人可以挺過去,下次崩盤時,估計投資人整體的投資組合報酬即使在下一次崩跌時的底部都會是正的(因為貨幣貶值,再加上您的資金大致上已經又經過了十年的累積而大幅成長了)。
但如果投資人恐慌反而在跌最深時將投資組合出清,那投資人過去幾年耗費心血累績的長期投資複利就會中斷。當市場恢復再回頭買入時,投資人買入的價格是被墊高後的價格(簡單的原因是通膨,請參見《投資人的三大殺手:通膨,利率,和稅賦》),這點是表面上很容易看到的價格數字,很容易理解。
但另一點很少人會仔細去思考,那就是複利被中斷後就是永遠回不去了。很多小資族為何投資賺不了錢,就是在股市高點時加入定期定額,但熊市或崩盤時停止扣款。這樣的投資行為會使投資人減少財產累積所能擁有的剩餘時間────因為「一切必須從新開始」,那就和剛入市場的廿歲年輕人一樣,在股市沒有經歷,但您已喪失過去數年累積且已經過考驗的投資組合財產。廿歲年輕人沒有過往累積的資金,這是有經驗的投資人勝過年輕人之處,但廿歲年輕人日後可比您有更長的時間可以累積時間複利產生的財富;但相較下,您已經揮霍掉了一段時間而不自知。
時間是投資人最珍貴的資產,不是資金、技巧、或經歷;請永遠記住這點。
一切必須重新開始
因為多數人會在股市進入熊市(跌去20%)或崩盤時把股票都賣了,或者是看原本賺不少的持股一直縮水,在即將轉為負報酬前;心一橫,抱著至少在還有賺之前,鎖住獲利把持股全賣了,保持空手,站在旁邊當觀眾不參與,靜待股市反彈。這是絕大多數人的做法,人性很難抗拒這種做法。
假設股市反彈了,因為之前的這般經歷(看原本賺不少的持股一直縮水,在即將轉為負報酬前出清股票),會等到很確定股市擺脫熊市才會再度進場;但此時的指數通常距底部已經很遠了(因為已經大幅反彈了),加上幾乎已定擺脫熊市,因此往後的股市漲幅會比較小,因為大盤漲幅最大的一段都是由底部到幾乎確定擺脫熊市的這一小段期間。除非留在市場上,不然多數人一定會錯過這段漲幅最大的期間。
「一切必須重新開始」的意思是,等到很確定股市擺脫熊市時,接著您進場了,可是此時您再度進場時,就跟股市新手是一樣的(因為您在前一波崩跌時出清持股了呀),所有的數字都要重新計算,您沒有包袱(虧損的部位),但也不會有因股市反彈而轉為獲利,或是縮小虧損的部位。或許您會反駁,我上次出清時至少保留了子彈,避免資金縮水。這點沒錯,可是您還是新人呀!最多就只是個資金比廿歲的年輕人多點錢的新手,主要是您已經自願放棄前面所提的這段大幅反彈的區間,更慘的是最具威力的長期時間複利已經一去不回了。
提醒您:大盤長期而言是向上的,每次確定股市擺脫熊市時的大盤指數,都會比上次進入熊市前的指數水準高出一大截,這點不會有例外,主要有兩個原因:
- 股市反彈後,原本離開的投資人開始蜂擁而上,回到股市,投入資金而推高股市;因為大家都認為現在買股票安全了。
- 另一項原因更容易理解,因為經過幾年的熊市或是崩盤,通膨讓錢變薄了,股價都會隨通膨自動上調,大盤數字的上漲只是反應通膨,這沒什麼好高興的,充其量只是讓投資人表面帳上金額和大盤指數變高而已。
經過幾年的熊市或是崩盤,您可以藉由股市累積的時間縮短了,不是嗎?因為您在熊市或崩盤時離開了市場呀!這點影響極大,因為時間複利在這段期間停止了。「一切必須重新開始」衝擊最大的就在這裡。
安全邊際已經提高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股市跌愈深,對長期投資人而言愈安全,愈有利可圖,投資人反而應該要高興才對啊(如果您在心中100%同意這句話,那我要恭喜您了),巴菲特也持類似的看法。意思是除非您明天要賣股票,否則股價對您沒有太大的意義,為什麼呢?因為跌愈深,股票的安全邊際愈高,投資虧大錢的機率愈低,這點很容易理解。這也是為何巴菲特在2004的股東信裡寫道:「別人貪婪時我們要恐懼,當別人恐懼時我們要貪婪」的由來。

長期投資就不必害怕
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是我自己是很長期投資者,因此不會非常在意一到兩年的短期負報酬,因為這是所有長期投資人必經的過程。但我承認說比做容易,要渡過很難。因為大部份的投資人在股市賺錢或承平時期,都信誓旦旦要做長期投資人,但是一旦碰到股市大回檔或崩盤時,絕大多數人都會出清手上的持股,以避免眼前的虧損。
您的組合裡的持股哪來的?
為什麼大部份人會在崩盤或大幅拉回時急於出脫持股?其中一大理由是因為絕大部份的人對手上的持股根本一無所知,會持有只是因為親朋好友同事推薦、過去上漲表現好才買入,所以放著讓它漲、專家報的明牌、大家都買啊。
如果您的持股是以上任何一種理由買入的;不是因為自己研究、對自己持股夠暸解、在自己的能力圈範圍內、或對其未來的表現有足夠的信心。當市場走跌時,連自己都沒辦法說服了,又如何抵擋市場下行風險或群眾的意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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